精彩小说尽在埃里小说! 手机版

您的位置 : 埃里小说 > 抗战谍战 > 烽火岁月里的贵州中学_第15章

第15章

更新时间:2025-07-07 09:30:52

单国桢

20世纪40年代初期是中华民族的苦难时代,神州大地的精华都处在日本帝国主义者铁蹄之下,人民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我家从江西逃到湖南西部小镇浦市,父亲找到一个纱厂的工作要安定下来。我则继续西上到贵州铜仁,考进了国立三中高中部。这是1943年暑期的事。

当时国立三中已有相当基础,校区在铜仁市的东部,有高中部、女子部、初中部和实验部。校长李超英不仅继承了创校时的精神和规模,继续收容从战地逃难来的教师和学生,而且充实教学设备,招收当地和附近的学生,但由于政府经济拮据,不得不逐渐缩减班次。在我进入三中的时候,已没有同级多班的规模了。到了钟宏校长时期(我在高三),高中部和女子部有些班级就合班上课了。在这同一时期,原在湖南芷江的国立二十中学,奉教育部令和三中合并。其中高初中部学生全部合并到三中相应班级,只有师范部独立成为一部,因为当时三中没有师范部。所以在国立三中校史上有两个师范部,即是前期国立贵州中学的师范部,和后期从国立二十中学来的师范部。

我在三中整整3年。高中部的老师们有张伊林教国文,程芸教英文,付沐民教三角学,杨骏教生物学,史志宏教化学。三年级仍是付老师教解析几何,林希宋教物理,李刚教英文。这些老师可以说是三中的精华。他们不仅在功课上给了我们充实的内容,而且在精神方面也培养了独立思维的能力。当然并不是每位老师都是如此,其中也有几位滥竽充数,上课时候照本宣科,敷衍了事的。同学们虽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当时的师资力量非常缺乏,除了传统观念认为“吃粉笔灰是没有出息的”以外,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候,人们都想能逃到大后方找个比较平安的地方安家糊口,或者参加抗战工作。

学习方面,国文是重要课程之一。我的语文知识不仅仅是从课本中获得,老师们在介绍课文的时候,除了解释文意以外,还分析作者背景和主旨,加入一些评论,来启发我们的思想。有位老师(好像是伍芷中老师)只教过我们一个学期的国文。他上作文课,常首先提出几个问题,然后逐题讲解写文章的时候应该注意的重点。同班有几位同学(好像是伍润民)按照他所说的重点,加以发挥,投稿到当地报纸副刊,居然登载出来,还赚了些稿费。

英文老师程芸教书很认真严格。我在高一和高三的时候每学期都要补考洋文。每天早上到处都是朗读英文的声音。到了高三的时候,换了李刚老师,课堂内全用英语,连解释文意也是英语,比较能引起我们的注意和学习兴趣。这一年我再也不补考了!

数学老师傅求学,后来做了高中部主任和高三的导师。他平日不苟言笑,不怒而威。同学们都怕他,但是他对我们很关怀,有时还带我们外出野餐。当时我们男生合班上课,不免交些异性朋友。他曾对我们讲过一次话,大意是说年纪人不妨多交朋友,该婚嫁,要保持距离,不要相信“一见钟情”,来往几次该婚嫁,要保持距离,从长远处着想,这样才会有真正的幸福婚姻。事实证明,这个观点非常正确。

傅老师在我们高三的时候为我们复习数学,从三角、大代数到解析几何都包括在内。有一次他要我们提出一些难题大家一同解答。我就提出了一个很复杂的三角恒等式要求证。他做了一阵子,试了好几种步骤都做不出来。同学中也没有人能做出来。最后他问我:“你从哪里找来这个题目?”我说:“就在我们教科书后面!”他翻开一看,笑着说:“这不已经证明出来了吗?”我说:“太复杂了,看看有没有简单的方法!我没有想到傅老师这样的资深老师竟然还没有掌握有限的教材。

一位兼职老师是法院的检查官(可惜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他又是一位民事律师。他来教我们的法律大意和历史。他教历史的时候是照书念的,历史课本有点像故事小说,看起来是很有趣味的,用不着他照本宣读。我们上了几次课以后就不再听他的了。有一次他念一段关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故事,我们在下面各做各的事情,忽然他发现我在做数学,就说我上课不认真听讲。我说:“你念的这一段历史书我早已看过了,就说出来大家听听。”我就按书上的大意说了一遍,还不看书。他觉得不好意思,又不知道怎样下台。最后他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一段,我们就讲下面的吧。”刚好到了下课的时候,此后,他再也没有来上历史课了!

他教法律大意倒是内行。有一次他带我们去法院旁听,他代表一个妇女向丈夫提出离婚。那个男人在法庭上哭诉这个女人没有良心,因为看上了另一个男的就不要他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离婚。法官问他:“你说她爱另外的男人,你有没有确实的证据?”他却说不出什么证据。最后这位律师说:“既然这样,你也保不住她不去找另外的男人。你如果不和她离婚,她又不愿和你共同生活,那不是都很痛苦吗?不如你和她离婚,大家都好。”这时法官也劝他离婚。最后由女方给男方多少钱了事,这件民事纠纷这样顺利解决在当时是少见的。

杨骏老师教我们生物学,对我现在教生物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他讲生物学的时候很能引人入胜。他教我们从微镜中观察原生动物,并且描画它们。他说:“变形虫最好画了,因为它常常变形。你只要画出它的主要部分如细胞核、食物胞、空胞和伪足就够了。”他又说:“普通人称赞别人多用凤毛麟角来形容难能可贵,但是这两种东西都是皮毛衍生出来的,细想起来不是说人家只是皮毛而已!”当时仪器设备是很差的,标本和模型根本没有,只靠几张挂图和野外观察也居然给了我们不少生物学知识。

高中时代是人生发展很重要的阶段。一个人的个性、行为和习惯都在这个阶段开始形成。我们当时都住在学校宿舍,作息都仿军营生活,用军号报时,有军训教官管理。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六点半升旗早操,七点吃早饭,八点上课,十二点午餐,中午没有午睡,但有一小时自由活动。下午三点上课,六点晚餐,十点熄灯就寝。每天如此,只有星期日和假日例外。除了日常上课以外,每星期一下午八点有一小时的“国父纪念周”,全校集合到大礼堂(抗建堂),由校长主持,其程序是:全体肃立,唱国歌,向国父遗像行三鞠躬礼,主席恭读国父遗嘱,静默三分钟,主席报告学校情况或来宾讲话,唱校歌,散会。这种集会不仅使学生们知道学校情况,而且对学生们精神教育也是有好处的。

当我还在高一的时候,当时政府发起青年从军运动。据说是去缅甸保卫滇缅公路。因为沿海的重要港口都被日本封锁了。滇缅公路是当年西南后方通往国外的一条重要交通线。当时有一句口号“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这个运动发动以后,真是风起云涌,很多同学都报名参加“远征军”。当地有家报纸是铜仁专员公署办的,在报上发出了一则消息,标题为:“国立三中学生自动应召。”有些同学对标题是很不满意,认为贬低了他们自动请缨的热情。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一窝蜂似地到那报馆去打了一个痛快,把招牌也砸了!事后专员谢贯一大发雷霆,要李校长召集全校学生到操场听他讲话。当时的操场是在一个大谷地,周围都是高地,东面是城墙。他在高地上架了好几挺机关枪,如临大敌。我们全校学生在操场上列队静默默地听他讲。他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打报馆只是少数高年级学生,我们高一以下和初中。女子部的学生是无辜的,何必也要去受他的威吓?后来李校长不久就调职了。

我们在高三的时候,有一次全校歌咏比赛。我们班因没有参加则记不得了。但是在比赛中是由我班同学蔡绍基指挥的。这个歌咏队是高中部和女子部的同学组成的,而且我们三和高二的男女生比较多。当我们列队上台开始表演的时候,忽然简三(原国立二十中师范部三年级)队中走出一个同学,对他们班队叫了一声口令:“立正,向右转,齐步走!”他们大踏步地走出了会场。当时全校同学都在,大家都不出声,军训教官也不知怎么办。不过其他班的同学都没有走,只有他们走了。此事学校怎样解决我们不知,但是简三和高三有了磨擦是很明显的了!过了几个星期后,体育处主任朱程表老师找我,要我们和简三来个篮球比赛以促进感情。我当时是篮球队长而且打中锋,我们的个子也不如他们。这场比赛输定了,但比数也不太大。最有趣的是女高三全班为我们加油,虽然无补于败局,简三却说没有人请他们打气,赢了也没有什么光彩。这大概是弱者总得多点同情吧?

因为我们和女高三同班上课,她们常来我们课室,所以我们对女子部的情况很清楚。有一天不知为了什么,女子部一位老师被女子部的主任关了起来。我们听到了这个消息觉得不应该,就大家一起向女子部大门走去。还没有到门口,那位女老师跑了出来对我们说:“好了,我已经自由了,你们回去吧!”有几位同学说:“既然来了,我们去问问许主任为什么关老师也好。”这时女高三的同学也出来了,她们说:“算了,许主任已经走了,找不到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学校提倡德智体群四育并进。体育活动很多,由体育处主持。朱程表和张昌辉都做过主任。班级间的球类比赛有篮球、排球、足球。我后来居然做过校队的足球队长打中锋!田径运动也是每年有一次全校运动会,选拨参加县区和省级运动员。

文艺活动也很多。大型的话剧《家》、《红心草》、《杏花春雨江南》,不仅在铜仁多次公演,而且到湖南晃县去公演,有的老师也参加,如董绍汉老师就扮演过外国记者。歌舞、京剧也曾表演过。当时有一个职业剧团在铜仁,由江鑫萍老板领导。他是文武老生。他的女儿江慧芸是青衣花旦,儿子江少萍是小生。我们常常看他们演戏,也请他们来教我们排演京剧。后来他们去了台湾,在大鹏剧社表演。

当时学校师生生活很艰苦,有一个时期,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而且米饭中一半是红薯。刚刚吃觉得好吃,但吃久了就不觉得饱了。抢饭是常事,真是这一顿吃饱了,下一顿就不一定了。有一段时期吃麦子,咬得我们的咬肌痛。衣服每人每年学校发一套,后来就没有了,学生只能自己想办法。那时脚上穿草鞋的也有,穿车胎底凉鞋的也有,甚至打赤脚的也有!一直到了日本投降了,我们的生活才有所改善。1946年我们毕业的时候,学校还发给我们回乡的旅费。我还记得全校最后一次在大操场聚餐,用桐油桶翻过来做桌子,每桌上有一个大铁缽,其中有肉和蔬菜,我们饱餐一顿。吃完以后大家唱校歌,还是我做指挥,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全校唱“江通云梦……”吧!

单国桢,男,65岁。江西高安人。1946年毕业于国立三中高中部。现旅居美国,任美国西维吉尼亚州州立华山学院生物学教授。哲学博士。家庭住址:1137 Morningstar Lane Fairmont, W.VA.26554U.S.A.CFAIRMONT.WEST VIRG - INIA 26554 304/347/4185)

沪ICP备2024102049号

本站所有内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权。版权声明 - 投稿声明 - 自审制度 - 免责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