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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1-11 21:10:55

"四姑婆,这个纸人真好看,能送给我吗?"十岁的我指着架子上最漂亮的新娘纸人。

"不行,"四姑婆难得严厉地拒绝,"这些纸人都有主人的。"

"可是它们不都是要送给死人的吗?"我不解地问。

"死人?"四姑婆古怪地笑了笑,"有些纸人,是活人在用啊。"

那时的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二十年后,当我站在四姑婆的灵堂前,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纸人突然转过头来时,才明白了一切。

1

"手记上的字迹开始流动,化作一张人脸。"

"我确定自己刚才锁好了门,但所有的纸人都转过了头。"

"四姑婆的遗物中,那些扎纸人的眼睛,似乎都在看着我。"

春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方向盘上,我机械地驾驶着车,脑海中还回响着电话里远房表姐的声音:"晓梅,你四姑婆她……她走了。留下了一些东西,说是给你的。"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上周她还在和四姑婆通电话,老人的声音虽然有些疲惫,但听起来一切正常。

四姑婆曾说过要教她扎纸人的手艺,但她一直以工作太忙为借口推脱。现在想来,或许那是老人最后的心愿。

车子驶入老村的泥土路,两旁的梧桐树影婆娑摇曳。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来看望四姑婆,都会在这条路上玩耍。但现在,这些树影却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四姑婆的宅院出现在视野中。老屋坐落在村子边缘,四周荒草丛生,红砖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沧桑。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地上,照出漂浮的尘埃。

客厅里,一张老式八仙桌上摆着各种纸人。这是四姑婆的作品,有的栩栩如生,有的未完成。

阳光斜射在这些纸人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总觉得这些影子似乎比实物多了几分。

在桌子中央,放着一本用红布包裹的手记,封面上是四姑婆熟悉的笔迹:"晓梅亲启"。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手记,指尖突然传来一丝凉意。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大多是关于扎纸人的技艺,但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古怪的注解。其中一段特别引人注目:

"道法有序,生死有界。扎纸为引,渡魂为用。切记,月圆之夜,切勿……"后面的内容被墨水浸染,已经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破损的窗户缝隙吹入,吹动了桌上的纸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最边上那个穿红衣的纸人,似乎动了一下。不是随风摆动,而是像转头一样,缓缓地……

她的手猛地一抖,手记掉在了地上。抬头环顾四周,所有的纸人都安静地立在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确信,自己看到了不该存在的动作。

夜幕即将降临,我决定在这里过夜。毕竟,还有许多四姑婆的遗物需要整理。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些纸人的目光一直在跟随着我的移动……

"道历九年,师傅传我扎纸之术,言道此术通阴阳,渡生死。然天地有常,此术有忌。今记下心得,望后人谨记……"

2

夜色如墨,一点一点吞噬了最后的天光。我坐在老旧的藤椅上,手里还攥着那本手记。

夜风穿过破旧的窗棂,吹动蜡烛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下午看到的那一幕,也许只是错觉。

毕竟,纸人怎么可能自己移动?我又翻开手记,想从四姑婆的笔记中寻找一些答案。

"扎纸通灵,需知三忌:其一,月圆之夜,切莫开光;其二,红纸扎人,需存善念;其三……"我皱起眉头,后面的内容又被墨迹糊住了。

我小心翼翼地翻到下一页,却发现中间缺了几页。

蜡烛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嗒、嗒、嗒……"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空荡荡的走廊里什么都没有。但那些摆在走廊两侧的纸人,它们的姿势似乎和下午不太一样了。

我记得很清楚,下午那个身穿青衫的纸人是面向墙的,现在却转向了走廊中央。而那个扎着红花的纸人,手似乎也换了个角度。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用力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手记中掉出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四姑婆匆忙写下的:

"今夜月圆,不得已为之。老身已寻遍古法,唯有此术可救吾孙。然天地有常,逆天改命,必有代价。今后二十年,老身当以己身……"

纸页到这里就断了。我觉得喉咙发紧,二十年前,我曾重病濒死,是四姑婆把我救了回来。难道……

"咔嗒"

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木头的关节活动的声音。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身后那个等身高的纸新娘,我记得很清楚,是四姑婆最得意的作品。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我看着地上的影子,那个纸新娘的影子,正缓缓抬起了手。

"师傅曾言,扎纸为引,通阴阳之道。然世间生死有序,强行渡生,必以生偿生。今记下禁忌七则,望后人切记,切记……"

夜越来越深,老宅里的影子越来越长。我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包围了,那些纸人,仿佛都在月光下悄悄苏醒。

我想逃,却发现所有的门都被无形的力量紧紧锁住。而手记上的字迹,在月光下竟开始泛出诡异的红光……

3

晨光微弱地透过窗棂,我睁开酸涩的双眼。正蜷缩在墙角,不知何时睡着的。昨夜那些诡异的一幕幕仿佛噩梦,但手记上残留的红色光晕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转头看向窗台,我的呼吸突然停滞。那些纸人,不知何时全部转向了我,用空洞的眼睛凝视着这个方向。而最前面的纸新娘,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笑容。

"沙沙……"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手记传来。我低头看去,发现那些毛笔字迹正在缓缓流动,重新组合成新的文字:

"晓梅,莫怕。"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四姑婆的笔迹,但字迹扭曲着,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书写。

"二十年,该还了。"

"你活着,是因为她们死了。"

"看看她们,都在等你。"

我猛地抬头,发现所有纸人都在轻微晃动,仿佛在无声地点头。那个穿红衣的纸人慢慢伸出手,指向墙角的一个旧箱子。

颤抖着走过去,我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二十多张黄表纸,每张上面都写着一个名字和日期,最上面的那张,日期恰好是二十年前,我重病的那一天。

"扎纸通灵之术,可渡生死。然天地阴阳,要有平衡。救一人性命,需有一魂替代。老身不忍见吾孙受苦,只得行此禁术。今后二十载,需以纸身养魂,待期满之日……"

一阵冷风突然吹过,那些黄表纸无风自动,漂浮在空中。每一张纸上的名字都在发光,而纸人们蠕动得更厉害了。我这才明白,这些纸人里面,藏着真实的魂魄。

"咯咯……"

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惊恐地发现,那些纸人的嘴开始一张一合:

"该你还债了……"

"二十年,我们等得好苦……"

"你的命,是用我们的死换来的……"

纸人们开始慢慢向我逼近,每一步都伴随着诡异的木头咔嗒声。我退到墙角,看着这些扭曲的纸人,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四姑婆用这些人的性命,换取了我的重生。

而现在,债主们,来讨债了。

就在纸人们即将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手记又一次发光,浮现出新的字迹:

"生死之道,需要平衡。晓梅,四姑婆给你留了一条路……"

外面,朝阳渐渐升起,但屋内的阴影却越来越深。那些纸人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4

我颤抖着双手翻开手记,必须在那些纸人靠近前找到答案。晨光下,纸页上浮现出一个个古怪的符号,像是某种仪式的关键。

"救人之法有三,渡生之术有序……"我快速浏览着内容,忽然被一段文字吸引:"开光之术,可通阴阳,然需引魂入纸,方能……"

一个纸人突然跌落在手记上,打断了我的阅读。抬头望去,其他纸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围拢过来,它们的动作不再是之前的僵硬,而是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像真人。

"别看了……"

"那不是给你的……"

"你的命,要还给我们……"

凄厉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强迫自己继续看手记,手指无意间划过一个符号,一滴血落在了纸上。

刹那间,整本手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二十年前,初次试禁术。为救一命,需引一魂。然天地有常,此术太过逆天,引魂入纸时,那惨叫之声,至今难忘。后来才知,魂魄虽在纸身,却日日承受烧灼之痛……"

光芒消散后,我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意中激活了某种禁忌仪式。房间里的纸人突然全部僵住,然后,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开始重新排列。

它们围成一个圈,中间是那个纸新娘,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势跳舞。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骨节错位般的声响,而其他纸人则整齐划一地伸出手,指向我。

"终于……"

"仪式开始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纸新娘停下舞步,缓缓转向我。月光般惨白的脸上,裂开一道诡异的笑容:"晓梅,该你表演了……"

就在这时,手记上浮现出最后的字迹:"救赎之法,需以命换命。然尚有一术,可破此局。需立刻找到……"

字迹戛然而止,我绝望地发现,后面的几页不知何时化为了灰烬。而那些纸人,已经化作一堵活墙,将所有退路封死。

窗外,乌云开始聚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黑暗吞噬。纸人们的笑声越来越尖锐,在房间里回荡:

"来跳舞吧……"

"和我们一起……"

"永远的跳下去……"

我看着这些狰狞的纸人,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讨债,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的诅咒仪式。

那些被牺牲的灵魂,等待了二十年的,或许不只是复仇……

5

纸人的圆舞曲还在继续,每一次旋转都让空气变得更加粘稠。

我被困在这诡异的圈中,看着纸新娘以一种不可能的姿态扭动。在某个瞬间,我发现纸人身上开始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光影。

"看清楚了吗?"纸新娘停下舞步,空洞的眼眶中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这才是我们的真面目。"

一个接一个,纸人体内都显现出人形光影。有老人、孩子、男女…………每一张脸都带着痛苦的扭曲。我认出来了,这些正是黄表纸上记载的那些名字。

"现在你知道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纸人向前一步,她的声音还带着少女的稚嫩,"我们不只是纸,我们是真实的魂魄。被你四姑婆……被那个扎纸人……用禁术困在这些纸身里。"

"引魂入纸,本是阴间秘术。然此术残忍,魂魄虽存,却要承受纸身的束缚之苦。每日如焚,痛不欲生。老身为救晓梅,犯下此罪,今后必将……"

我踉踉跄跄地后退,撞到了墙角的木箱。箱子倒地,更多的黄表纸散落出来。这才看清,每张纸上不只有名字,还画着繁复的符咒。那些符咒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像是在跳动的心脏。

"这些符咒,"纸新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就是困住我们的锁链。二十年了,我们日日承受着纸身的折磨,而你……却活得好好的。"

纸人们的光影开始剧烈波动,她们的痛苦和怨恨几乎化为实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那是纸魂被束缚的痕迹。

"够了!"我喊道,"我不知道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所有纸人同时发出刺耳的笑声,"那让我们让你也体验一下,被困在纸身里的滋味吧。"

纸新娘突然张开双臂,其他纸人也随之行动。她们开始撕下自己身上的纸片,那些纸片在空中飞舞,像锋利的刀片般向我袭来。

"不!"我本能地举起手记挡在面前。就在纸片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手记突然翻到了一页崭新的内容:

"破解之法:唯有献祭者,方能解开……"

纸片停在了半空中。所有纸人都僵住了,他们的光影闪烁得更加剧烈。四姑婆最后的话语,似乎触动了某种禁忌的开关。

"原来如此……"纸新娘慢慢收回手,"难怪她在临终前……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升起,惨白的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漂浮的纸片上。每一片纸上,都倒映着一张痛苦的脸。

而这,仅仅是开始。

6

月光如水,漫过老宅斑驳的墙面。漂浮的纸片缓缓落下,但我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更强了。纸新娘的话让心底发寒——四姑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纸新娘向前飘了一步,她体内的光影变得更加清晰,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年轻女子。"你的好姑婆,其实是在准备最后的仪式时死去的。"

"二十年将尽,老身已寻得解术。然此法太过凶险,需以献祭者之血,方能破解。原本想等到月圆之夜,但恐怕等不及了。今日试法,若有不测,望晓梅莫怪……"

手记上的字迹开始流动,化作一幕幕画面。我看到了四姑婆最后的时刻:老人颤抖着在地上画符,嘴里念着咒语,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纸人堆中。

"她在准备解救我们,"校服纸人说道,"但是失败了。因为解咒需要两个条件:献祭者的血,和被救活者的命。"

所有纸人同时发出叹息,声音里充满痛苦:"她选择了先死,就是为了让你……"

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双腿发软,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四姑婆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为了启动最后的仪式,为了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的,"纸新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献祭了。你可以选择继续活下去,让我们永远被困在这里。也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所有纸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它们的身体开始扭曲,纸面撕裂,露出里面痛苦挣扎的魂魄。

"时间快到了!"

"二十年的期限!"

"我们撑不住了!"

纸屑如雪花般纷飞,每一片都闪烁着痛苦的光芒。我看到那些魂魄在纸身的束缚下痛苦地扭动,像是被火焰灼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纸屑中浮现。

"晓梅……"是四姑婆的声音。

老人的虚影看着她,眼中充满歉意:"姑婆欠她们太多,也欠你太多。本想把一切都解决好才走,但是……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了。"

房间里响起一阵阵撕裂的声音,纸人们的身体正在崩溃。二十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及时解开禁术,这些被困的魂魄将永远承受着焚烧之痛。

而解开的方法只有一个……

我看着手记最后的一页,上面用血写着最后的咒语,还有四姑婆颤抖的笔迹:"生死有命,因果循环。解开此局,需……"

外面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屋内陷入完全的黑暗。只有纸人们的魂魄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7

黑暗中,纸片的翻飞声越来越急促。我盯着手记最后的血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刺在她心上的刀:"解开此局,需还命于天。"

纸人们围成一圈,我被困在中央。每个纸人体内的魂魄都在剧烈波动,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时间不多了,"纸新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要看着我们永远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禁术一开,便是二十年。期限已至,魂魄若不得解脱,将永堕纸狱。老身已献祭己身,留下破局之法。然此事需顺应天命,不可强求……"

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从我的心口传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变形,慢慢化作二十年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看到了吗?"四姑婆的虚影轻声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二十年前,你本该……"

"不!"我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却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该还的,终究要还……"

"生死有序,因果循环……"

"选择吧,时间不多了……"

纸人们的身体开始燃烧,但没有火焰,只有魂魄痛苦的光芒。那些被困住的灵魂在纸身中挣扎,每一声哀嚎都撕扯着我的心。

突然,手记的页面刮起一阵旋风,那些散落的纸片在空中重新组合。我看到了完整的解咒之法:

"破解之术:

其一,需献祭者心血;

其二,需还命于天;

其三,需应劫之人甘愿……"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四姑婆的用意,"这不是惩罚,而是救赎的机会。"

纸新娘缓缓伸出手:"是的,这是唯一的出路。但必须你自己选择,否则术法不成。"

窗外,月亮终于从乌云中露出脸来。银白的光芒照进房间,那些纸人的身影变得更加透明,她们体内的魂魄清晰可见。每一个都是一条被强行改变的生命。

我看着自己扭曲的影子,又看了看那些饱受煎熬的魂魄。二十年前,四姑婆用了二十条命换她一命。现在,是她偿还的时候了。

"我愿意,"她轻声说,声音却异常坚定,"告诉我该怎么做。"

纸新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其他纸人的哀嚎也渐渐平息。四姑婆的虚影轻轻点头:"跟着我们,完成最后的仪式……"

月光下,我站起身,准备面对自己的命运。而这,也是四姑婆给我的最后一课——关于生死,关于责任,关于救赎。

黎明即将到来,但她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8

月光如水银般流淌在老宅的地板上。我跟随着纸人们穿过长廊,每一步都让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纸人们在她身边飘动,它们的姿态不再僵硬诡异,反而带着某种悲伤的优雅。我注意到,它们开始一个个变化形象,化作熟悉的模样。

"记得我吗?"一个穿着校服的纸人轻声问。她的魂影逐渐清晰,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我是张玲,和你同校,那年我们都十五岁。"

我愣住了。依稀记得这个名字,二十年前校园里确实发生过一起意外。

"引魂入纸之术太过逆天,需一条无辜性命,方能救活一人。老身对不起这些孩子,只求二十年后能有解脱之法……"

"那天我从教学楼坠落,"张玲的魂影在纸身中晃动,"其实不是意外。有人需要我的命,所以我必须死。"

一个接一个,纸人们显现出真实面貌。每一个都曾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人生故事。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一个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还有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原本还有三年就能退休……"

"我的孩子才两岁……"

"我刚和女友订婚……"

每一个故事都像刀子般剜在我心上。这些人的生命被强行截断,只为换取她的重生。纸人们的魂影越来越清晰,房间里充满了他们生前最后的记忆。

"别说了……"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你必须看,"纸新娘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这是你活下来的代价,每一条逝去的生命,你都要亲眼看清。"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被迫睁开眼睛。纸人们开始重演他们最后的时刻。坠落、车祸、溺水……每一个场景都真实得令人窒息。而在这些悲剧背后,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施展禁术。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令人战栗的真相:这二十年来,这些魂魄被困在纸人中,日日承受着焚烧之苦,但最痛苦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夺的人生。

窗外的月亮渐渐西斜,黎明即将到来。纸人们的魂影开始变得不稳定,他们的痛苦和哀嚎越来越强烈。二十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及时完成献祭仪式,这些灵魂将永远无法解脱。

"仪式……必须马上开始……"纸新娘的声音带着急切,"否则就来不及了……"

月光下,我看着这些被禁锢的灵魂,心中的选择愈发坚定。既然我的命是用这么多条生命换来的,那就由我来打破这个残酷的循环。

"告诉我,该怎么做。"

9

"跟我们来。"纸新娘领着我走向老宅最深处的祭祀房。那里是四姑婆生前扎纸人的地方,也是她施展禁术的场所。

月光透过布满蛛网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地上的咒阵。我看到那些暗红色的痕迹,突然明白那不是普通的颜料。

"这是献祭者的血,"纸新娘说,"你四姑婆画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待今天。"

"二十载即将期满,老身每日以血续阵,就为给晓梅留一线生机。若她能明白生死轮回之理,或可打破这血咒……"

纸人们围成一圈,开始重演他们被献祭的场景。我被迫站在圆阵中央,看着一幕幕惨剧在眼前重现。

张玲从教学楼坠落的瞬间;老人在巷口突然心脏病发作的刹那;年轻母亲抱着孩子走过人行道时,那辆失控的卡车……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而在这些场景的背后,总有一个人影在念咒施法。那是年轻时的四姑婆,为了救活重病的孙女,不得不一次次染红自己的手。

"够了!"我喊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但纸人们没有停下。他们的魂影越来越清晰,痛苦的哀嚎在房间里回荡。那些被强行改变的命运,那些被截断的人生,此刻全都凝聚在这个房间里。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晓梅……"

是四姑婆,但不是虚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穿着平日里最爱的蓝色旗袍,脸上带着慈祥又忧伤的笑容。

"四姑婆?"我下意识想上前。

"别动!"纸新娘厉声警告,"那只是最后一重考验。"

四姑婆向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乖孙女,来,到四姑婆这里来。只要你现在离开这个圈,这些事就都与你无关了。四姑婆舍不得你……"

那声音是那么温暖,那么熟悉。我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了。就在这时,注意到四姑婆的脚下没有影子。

"你不是四姑婆,"我哽咽着说,"真正的四姑婆,就是为了不让我逃避,才选择了先走一步。"

"四姑婆"的身影开始扭曲,最终化作一团黑雾消散。纸人们发出赞许的叹息。

"你通过了第一重考验,"纸新娘说,"现在,该开始真正的仪式了。"

月光渐渐被晨曦取代,黎明就要来临。纸人们的魂影变得越来越淡,他们的痛苦也越来越强烈。

"时间不多了,"纸新娘催促道,"我们必须在日出前完成献祭。"

我站在血阵中央,看着这些即将解脱的灵魂。二十年前,她借了二十条命活下来。现在,是该还清这笔债的时候了。

外面,天际露出了第一缕曙光。

10

晨光微露的时刻,祭祀房内的血阵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纸人们的魂影在阵法边缘飘荡,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痛苦。

"你真的明白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纸新娘漂浮在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

"自我献祭之术,乃天地间最禁忌之法。非但要承受万火噬身之痛,更要经历生死轮回之苦。即便如此,若能救赎这些无辜的魂魄,老身死而无憾……"

我站在阵法中央,看着手记上最后的咒语。那些以血写就的文字仿佛在跳动,像是某种生物的脉搏。

突然,一个平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有另一个选择……"

我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纸人。与其他纸人不同,这个纸人体内的魂影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优雅。

"我可以教你更简单的方法,"白衣纸人说,"只要献祭其中一个魂魄,你就能活下去。其他人的痛苦会延续,但你可以全身而退。"

我感觉一阵寒意袭来。这是最后的考验,也是最残酷的诱惑。用一个人的永恒痛苦,换取其他人的解脱……这个交易听起来似乎很划算。

纸人们的魂影变得焦躁不安。他们不知道我会如何选择,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个被献祭的对象。

"这不是四姑婆想要的结果,"我攥紧了手记,"她用了二十年时间准备这个仪式,就是为了一次性解决所有的因果。"

白衣纸人的笑容变得扭曲:"但那意味着你必须死。想想你的人生,你的未来……"

"够了!"纸新娘突然厉声打断,"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外面的天空开始泛白,而纸人们的魂影越来越淡。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那是二十年积累的煎熬即将爆发的征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晨光中,依稀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原本应该消逝的生命,因为四姑婆的执念而存活了下来。

"四姑婆,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语,"生死有命,因果循环。既然当初借了命来活,现在就该还回去。"

"但代价是……"白衣纸人最后尝试诱惑。

"我知道代价,"我打断他,"就像这些魂魄承受了二十年的烈火灼烧一样,我也必须经历相同的痛苦。这才是公平的交换。"

血阵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目。纸人们的魂影剧烈波动,他们发出的悲鸣声中带着解脱的期待。

"仪式,"纸新娘轻声说,"要开始了……"

晨曦将至,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闭上眼睛,感受着血阵中央传来的灼热。我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要开始。

纸人们开始围绕着我旋转,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语。在这最后的时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生与死的界限,因果的循环,都将在这个仪式中得到终极的解答。

11

血阵中央,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正从脚底蔓延上来。纸人们围绕着她旋转,形成一道诡异的漩涡。

"开始了,"纸新娘的声音变得空灵,"生死交替之时,便是轮回转动之刻。"

"自我献祭之术,需经三重考验。肉身之痛,难敌心灵之苦。然渡过之后,便可解脱众生。老身未能走到最后,只望晓梅能完成…………"

突然,一股剧痛席卷全身。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中,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这就是这些魂魄二十年来日日承受的痛苦。

"坚持住,"纸新娘说,"这只是第一重考验。"

纸人们的旋转越来越快,他们的魂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痛苦的哀嚎声中,夹杂着咒语的吟诵: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借命延生,终需还命。"

"渡魂超度,需历三劫。"

我咬紧牙关承受着这超越人类极限的痛楚。在这炼狱般的煎熬中,也终于理解了四姑婆最后的苦心。

第二重考验随即降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我看到了这二十年来每个被牺牲者的人生片段。

那些本该发生但未能实现的可能性,那些被强行切断的人生轨迹,都像利刃般刺入她的灵魂。

老人本该看到孙子出生的喜悦,年轻母亲本该看着孩子长大,张玲原本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这些画面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人难以承受。

"这才是最重要的考验,"纸新娘说,"你必须真正体会到这些逝去生命的重量。"

我的泪水在灼热中瞬间蒸发。看到了四姑婆年轻时为了救我而一次次施展禁术的场景,看到老人每次施法后痛苦的自责和忏悔。

原来四姑婆不仅承受着良心的谴责,还要日日面对这些冤魂的痛苦。

"最后的考验要开始了,"纸新娘提醒道,"这是最难的一关。"

血阵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目,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在这生与死的边缘,一个诱人的声音响起:

"放弃吧,这样的痛苦没人能承受……"

"你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已死之人牺牲自己……"

"四姑婆是为了你好,她不会希望你死的……"

但更清晰的,是二十年来那些纸人无声的哭泣,是四姑婆最后的期望。

"不,我不会放弃,"我在剧痛中喊道,"这是我欠下的债,也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话音未落,血阵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纸人们的魂影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们不再哀嚎,而是露出释然的笑容。

"结束了,"纸新娘轻声说,"你成功了。"

漩涡中央,我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这种感觉并不可怕,反而充满了一种解脱的平静。所有的痛苦都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在房间的角落,四姑婆的虚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孩子,你终于明白了……"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了黑暗。

12

晨光如金色的流水,倾泻进祭祀房的每个角落。在这万物复苏的时刻,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我的身影已经完全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晨光中。但我的意识异常清醒,感受着体内那种奇妙的变化。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暖流,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

"轮回有序,因果自明。一旦破局,便是新生。虽非圆满,却是解脱。愿这最后的救赎,能为诸位带来永恒的安宁……"

纸人们的魂影不再挣扎,他们脸上的痛苦表情逐渐被安详取代。二十年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画上句点。

"看,"纸新娘指向窗外,"新的开始到了。"

阳光照在纸人身上,但这次没有带来灼烧的痛苦。相反,每个纸人都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们的魂影慢慢升起,像是摆脱了无形的枷锁。

张玲最先露出笑容:"终于不痛了……"她的魂影化作一缕金光,消散在晨曦中。

接着是老人,年轻的母亲,还有其他所有被困的魂魄。他们在离开前都看向我,眼中不再有怨恨,只有感激和祝福。

"谢谢你,"纸新娘最后说,"替我们完成了这场救赎。"

她的身影也开始消散,但在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她原本的样子——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年轻女子,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手记的最后一页无风自动。我看到了四姑婆最后的笔记:

"若晓梅看到这里,说明一切已经结束。生死轮回,本是天道。老身强行改命,虽救活了晓梅,却让众多无辜之人受苦。今日得解,也算是了却心愿。望晓梅莫要悲伤,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轻。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终于明白了四姑婆的良苦用心。这不是惩罚,而是最后的礼物——一个弥补过错、完成救赎的机会。

阳光越来越亮,老宅的每个角落都被照亮。那些堆积了二十年的阴霾正在消散,所有的纸人都化作金色的光点,飘向天际。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完全消散时,一道温暖的光突然从天而降,笼罩着透明的身体。光芒中,四姑婆的声音响起:

"因果已了,劫数已满。但这不是终结,而是重生..."

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某种奇妙的转变。那些被献祭的魂魄留下的最后一缕光芒环绕着我,将生的希望注入自己的体内。痛苦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力。

"这二十年,你借的是命。但这一刻,你用真心换来了自己的重生。"纸新娘最后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身上时,我睁开了眼睛。身体不再透明,而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能感觉到,体内流淌着一种全新的能量——那是二十多个灵魂留下的祝福。

"这是新的开始,"四姑婆的虚影最后一次出现,"你不再是借命而活,而是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重生。去吧,好好活下去,替那些得到解脱的灵魂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在老宅的门口,一群白鸽展翅飞过,消失在晨光中。手记的最后一页随风飘落,上面浅浅地写着:

"因果已了,浴火重生。"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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