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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1-11 23:12:30

名动天下的昭然君要收我为徒,我严词拒绝。

奈何没用。

在这个拳头大才是硬道理的修仙界,我还是被绑上山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我不服,当夜就摸到了山脚,却被冰山师兄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严防死守之下,我只好留下做个乖乖徒。

可谁能告诉我,冰山师兄每天追在后面表白是要做么子?

我也是男的好嘛?

1.

我叫郗泽,是个流氓。

别误会,不是那种流氓,单指我无房无地而已。

我被昭然君缠上的那天是个晴日。

盛春午后,我好好地走在路上,他堵了我的路就要收我为徒,带我回他那劳什子无疾山。

仅仅是因为他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一眼。

我:“......”

简直造孽啊!

讲真,我对修仙没有半个铜板的兴趣。

但我解释,他是不听的。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倔的人。

“...郗泽小友,老夫一眼就看出你根骨惊奇,天资不凡,只要你入我无疾山,必然能成为第二个忘笒公子,哦,忘笒公子你知道吗?那是我大徒弟......”

“那您眼神儿还怪好的。”

跟X光似的。

我答他。

“谢谢您,我不想知道,老先生,仙君大人,我真的不想修仙您能明白吗?”

他不能,并且假装没听见地开始炫他的大徒弟。

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

我趁机想跑,被他一巴掌拍在背上,然后手脚就不受我控制了。

天杀的,修仙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说的!

2.

我被带回了无疾山。

但我不服。

亥时过半,万籁俱寂,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拎着我的小包袱就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无疾山上人不多,到了这个时候就只剩下山道上还有几盏石灯笼,里面烛焰被夜风吹得摇晃,颇有些诡谲的氛围。

好在我常年孤身一人在外行走,夜间赶路的回数也不少,倒不至于心里发怵,不到一炷香就摸索到了山门处。

身后群山静默,石灯笼的光沿着山道蜿蜒到山顶,偶有鸟雀虫鸣,但没有人声,我放下心来,转头继续往外走。

一转头,撞上了个冰疙瘩。

哦,不,是个又冷又硬的人。

他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身白衣似雪,身形颀长,手提一柄银剑,眉头微蹙,竟有种比月光还清冷孤高的气质。

只一个照面,我大概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

昭然君那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徒弟,忘笒公子。

忘笒开口道。

“你是新入门的弟子?已过宵禁你要往何处去?”

好问题。

我要往何处去?我当然是要跑!

这能在山下随便绑人当徒弟的能是什么好宗门?土匪窝子还差不多!

但我能这么说吗?

我当然不能。

我微微一笑,开始胡诌。

“我夜间喜欢运动,下来夜跑。”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包袱上,我继续找补。

“负重跑。”

3.

我服了。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忘笒公子是个实心眼啊!

他真让我夜跑,还陪着我一起。

难怪昭然君要在山下绑徒弟呢,是该练个小号。

自己跑下来的跪着也得爬回去,一路跑回山顶,我人废了一大半。

重申一遍,修仙的没有一个......

忘笒掌灯转过身来,青年天庭饱满,剑眉星目,唇色稍淡,像是初开的桃花,并不鲜艳秾丽,浅色的眼珠也是与他气质十分相和的冷淡,但此刻,灯火葳蕤,柔光之下又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冲淡稍许。

......好吧,事无绝对,修仙的也不是一个好的都没有。

长得好怎么不算一种好呢?

心脏处传来的莫名的感觉还有余韵,我舔唇清了清嗓子。

“师兄,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山下?”

“巡查。”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

“夜间阴煞之气倍增,偶有魑魅袭击过路行人。”

“原来如此,师兄义举,当真令人钦佩。”

青年端坐着,膝头上手指微微蜷起虚握,说话时才抬起眼与我对视。

“...师弟谬赞,这是门规,其他师弟师妹也都会下山巡查,今日是恰好轮到我而已。”

我顺口问。

“咱们山上有很多师兄师姐吗?”

“嗯。”

他给我介绍起了无疾山,几个山头,几位师叔,每个师叔又收了几个徒弟,分别是男是女,多大年岁。

“师傅座下有五个弟子,加上你就有六个。”

“六个?还挺多的。”

“嗯。”

忘笒认真道。

“一开始师傅没打算收这么多,他和我说只再收一个,但下山之后遇到可怜的孩子还是会带回来,其他师叔座下的师弟师妹也有他捡回来的。”

我表示怀疑。

“那些师兄师姐真的是捡回来的吗?不会和我一样是被绑回来的吧?”

4.

昭然君此人在我这里毫无信任度可言。

毕竟我是受害者。

但对于忘笒不是,他言辞间都可以听出对昭然君的维护和崇敬。

“不会!师傅是有名的仙君,很多人想把孩子送上山他都没有答应,怎么可能会去山下绑孩子?”

他抿了抿唇,眉头又蹙起来,语气弱了些。

“我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执意将你...带回来,但师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好一个带回来,绑这个字是烧你嘴吗?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忘笒不明所以,有些小心翼翼地看我。

“师弟,你会留下来吗?”

我支颐着反问他。

“你觉得我应该留下来?”

他眉头蹙得更紧,虚握的拳也攥实了,欲言又止。

古怪地,我竟然觉得他此时很难过。

真是......

他难过个铲铲啊!我一个被绑架的都没难过!

我问他。

“你呢?你是怎么到山上的?”

“我是师傅从坟里刨出来的,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夫家觉得晦气,就把我娘赶紧埋了,师傅追缉妖物从坟边上路过,察觉到里面有没散尽的生气,就把坟刨开从我娘的肚子里把我取了出来,但是我爹家里也不要我,师傅只能把我带回山上。”

“......”

阿米豆腐。

这死嘴,怎么就一挑挑到一个伤心事?

“抱歉,我不知道,并非有意......”

“没关系,我没见过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个难过。”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主要是我问,他说。

说真的,忘笒像个大漏勺一样,我问他什么他都说,只差把底裤掏出来给我看......

咳,这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他要是掏出来,就是真的耍流氓了!

耍流氓犯法。

长得再好看也犯法!

5.

翌日,天气晴,惠风和畅。

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反正睡醒是在床上,发冠、鞋袜外衫都除去了,被角掖得整整齐齐。

还怪会照顾人的。

但我的警惕心什么时候这么差了?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面前睡得这么熟。

忘笒这个人,不能多接触。

我顺手用发带绑了头发,起身洗漱,才出内室就看到了忘笒。

“师弟。”

“别叫......”

别叫我师弟。

一句话还没说完,先有声音打断了我,昭然君站在院门口,穿了一件显然很隆重的衣裳。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在这儿呢,看来你们师兄弟相处得不错啊!”

罪魁祸首来了。

我道。

“没有,我准备下山了。”

昭然君一拍手。

“哎呦,你可不能走!”

“为什么?”

“唉,我这徒弟,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昨天晚上啥都告诉你了,你连我们山门结界都知道怎么关了,我不能让你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阴谋!

仙人跳是吧?

“我就下个山而已,结界的事我告诉别人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昭然君一副老赖样,两手一摊。

“这我哪儿知道?”

我咬牙切齿。

“那你想怎样?”

“乖徒弟,你这说的可就见外了,你是我徒弟,结界什么的知道也就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为师今天就告诉你。”

“我要是不拜你为师呢?”

“那我就只好动手清理潜入宗门诓骗我徒弟的不轨分子了。”

昭然君这人,是真老赖。

说着话剑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师傅!”

忘笒被昭然君挥袖推开,根本靠近不了。

“怎么样,乖徒儿考虑好了吗?”

这是考虑?

谁家考虑是把剑架在脖子上考虑的!

无疾山果然是土匪窝子!

6.

卖身无疾山的第一天,忘笒要带我下山夜跑。

这实心眼孩子。

我喜欢哪门子的夜跑?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忘笒追问。

“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

“我没什么喜欢的。”

“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我支颐在案几上,随手翻着昭然君塞过来的修行心诀,好一会儿没再听见声音,心脏却有种闷痛,一抬头果然就见忘笒抿着唇有些无措的模样。

堂堂七尺男儿生生像个受了委屈还不敢哭的小媳妇。

天杀的,整得我好像负心汉一样,这淡淡的愧疚感是什么鬼啊!

抓狂。

“你非要问我喜欢什么干什么?”

“师傅说,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把你喜欢的都给你你就不会走了。”

昭然君这老头子,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我现在不也没走吗?”

“可是你不是因为想留下才不走的,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离开,你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你都知道,怪聪明的还。

我不觉得昭然君这无疾山掌门会选个单纯到近乎于傻的人当徒弟,尤其还是日后要传承衣钵的首席弟子。

所以我也不信忘笒在我面前这副傻白甜样,无非是师徒两个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我不会回来了然后呢?我本来就不是你们无疾山的人不是吗?”

“师弟......”

我心下烦躁,张口就道。

“别叫我师弟!”

不,不对,我刺他干什么?

我应该哄着他,让他们放松警惕才好离开。

冷静下来之后,心脏的闷痛又变得清晰起来,一看忘笒眼眶都红了。

“不是你别哭啊......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喜欢日出。”

7.

我和忘笒是从山脚爬到山顶的,春日夜里的风还有些冷,在巨石上坐下来时忘笒把外衫披在我身上。

“你不冷吗?”

“不冷。”

忘笒还没有我穿的衣裳厚实,他说不冷,其实我不大信,但探手去摸,他的手确实是暖的,我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此时还是寅时过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一夜未曾合眼,没一会儿我就打起了哈欠。

“你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等日出了我再叫你。”

“也行。”

其实日出我倒也没太期待,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再坚持,索性靠在他肩膀上闭眼休息。

忘笒身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春衫传递过来,热乎乎地带着不知名的香气,很快我就睡了过去。

又过不知多久,我被轻轻晃了一下,朦胧睁开眼,是一片墨蓝色的天空,先于忘笒的声音,我听到的是他的心跳,有些快。

“太阳要升起来了。”

“嗯。”

我打了个哈欠,直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睡了多久?”

“一炷香余。”

忘笒抬起手似乎是想碰我,但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

“...红了。”

“噢。”

我搓了搓脸颊。

“现在呢?”

“好多了。”

“那就行。”

我借着转身又拉开一点距离,将注意力放在日出上。

这座山其实还在无疾山的范围之内,不过因为比较险峻并不宜居,所以往常来的人并不多。

山很高,我们站在最高处往下看看见的不是山脚,而是缭绕在半山腰的云雾,往远方铺出一大片云海,越往远处颜色越淡,直到与远处的天相接。

天边先是翻出一丝鱼肚白,然后绽出金光,火红的一轮就从天边的浅蓝中透出来,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整个云海也就成了金色的了。

我忽然觉得日出确实很美,以后喜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8.

“我好像和一个人一起看过日出......”

嗯?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和我一起出来追忆别人是吧?

我气麻了。

虽然看日出这个事儿是我提出来的,但我这辈子还没当过谁的替身!

我转身就想走,却被忘笒抱住挣不开。

“不是,你想到别人抱我干嘛?你去找他啊!”

忘笒没说话,只将我抱得更紧,好一会儿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喜欢你。”

不是我说,哥们儿你实在冒昧了。

咱俩加起来才认识一天两夜。

而且男女你分得清吧?

要是本来就断袖,那当我没说。

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撒开?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心脏处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一瞬间从隆冬抵达盛春,心脏空洞里漏过的风也止息,慢慢填补着变得温暖。

这就是我不想和忘笒多接触的原因。

往前十几年,我多在外游历,冥冥之中有种迫切感,我在找一个人。

我不知道ta是谁,不知道ta年岁几何、是什么身份,甚至不知道ta是男是女。

可我在找ta。

我知道我必须找到ta。

直到被带到这山上,在山下看见忘笒,我知道,我找到了。

忘笒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他会成为我的牵绊。

我不想有人束缚住我。

不止是昭然君那样把符篆贴在我背上、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那种强硬的逼迫,这种温情的我也不想要。

无关这个人是不是忘笒。

青年下颌枕在我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走?”

“嗯。”

“那你还喜欢什么?”

“...烟火戏。”

“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儿吗?”

我劝他别太得寸进尺。

何况可不可以的他不都已经抱上了吗?

我叹了口气。

“累了,回去吧。”

9.

忘笒其实挺忙的。

带着师弟师妹上早课,练剑,对账目,给师弟师妹闯出的篓子擦屁股,有村民上门求助了出去诛杀魑魅。

哦,对了,还有教我修仙。

做起正事来的忘笒端正严肃,惜字如金,矜贵而不傲气,真真切切如那一晚的惊鸿一瞥,像是闻名天下的忘笒公子了。

可一到我面前,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说拘谨吧,他张口就是喜欢,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轻浮吧,进了我房里连目光都不四处乱晃,只有说话的时候才抬头与我对视,还不能不理他,哪一下忽视了他,他就抿唇红着眼默不作声。

总结就两个字——难搞。

我觉得他精分。

其他师兄大概也这么觉得。

因为我现在每天都能见着人从其他山头过来。

要说是有正经事也就罢了,偏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尤其每个人的眼神就像看到猪用刀抹了脖子把自己料理成了红烧肉一样惊奇。

我:“......”

先当替身后当猴儿?这日子谁爱过谁过!

我过上了沉浸式修仙的生活。

打坐、练剑、画符。

昭然君那老登虽然办事很狗,但说的并不算假,我的根骨的确很好,过了一段时间竟然有师兄来找我比剑。

忘笒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那师兄年岁不大,瞧着十三四岁的样子,笑嘻嘻地,并不怕他。

“大师兄,你这也太宝贝了吧?小师弟早晚要真刀真枪上的,不和人打也得和魑魅打,难道你还能一直跟着他?”

忘笒没说话,但满脸就透出四个大字。

——有何不可。

我从他身后绕出来。

“他说得对,而且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昭然君收完徒人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完全是忘笒一手教的。

几息之后忘笒还是点了点头,又警告道。

“点到即止。”

“知道啦,大师兄!”

10.

“师弟,我叫廉映秋,多多指教。”

一拔出剑廉映秋就变得正经起来。

我也抱拳道。

“郗泽,请多指教。”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忘笒一惯只给我演示剑招,但真与人对打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方一劈一刺的角度、力道,下一步会怎么出剑,我该怎么去防守,怎么去破解反击.....

廉映秋并没有轻慢,起初是一招,然后三招,五招,到结束时我能接下廉映秋七招才落败。

不过因为忘笒的警告,廉映秋也有克制,我接不下也只是被打退,并没有受伤。

将近酉时,廉映秋收了剑。

“小师弟可以啊,进步得挺快,以前是不是练过?”

我只笑笑。

自己一个人在外行走,要是不会两招,早就曝尸荒野被野狗叼了去。

“那师弟你跟着大师兄继续练,我改天再来找你切磋!”

“好。”

“大师兄,我走啦!”

师兄弟之间显然很熟识,廉映秋也不用人送,挥挥手顺走了桌上的桃花糕。

“怎么,舍不得桃花糕?”

“...我也可以陪你切磋。”

唉。

精分哥吃醋了。

我叹了口气。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教其他师兄的时候也只教剑招不和他们对练吗?你纠正他们姿势的时候也会不敢碰他们的手臂吗?”

我靠近他,去碰他的手,果不其然他的手指立刻蜷缩起来,肌肉紧绷,呼吸变得紊乱短促。

我放过他。

“你看,你也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师傅他成婚了吗?”

忘笒愣了一下。

“没有。”

“所以他说的不对,如果想要一个人喜欢你,你要做的不是讨好他,而是把自己和他放在同一个天平的两端,你们彼此独立、平等,这时候他心甘情愿地向你倾斜,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而且你也应该思考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11.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和他谈及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

忘笒总不可能是在第一次见我之前就喜欢我。

但在他第一次见我之前,昭然君就已经将我绑上了山。

那个原因和忘笒有关,但和忘笒对我的喜恶无关。

所以纠结这个没有必要。

令我纠结的是,忘笒太傻了。

倒不是说他的处事,作为一个名扬天下的宗门首席,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感情上,他就像一张白纸。

夜跑,日出,烟火戏。

就连讨好都显得笨拙。

让人在利用他的感情的时候禁不住会产生愧疚感。

至少,我不愿意利用他的感情来达到目的。

他的感情本也来得莫名奇妙。

说一见钟情我是不信的。

便索性说个明白。

可夜里我才洗漱完躺下,窗子就被敲响了。

笃笃——

笃笃——

不是大哥,我熄灯了啊!

不知道熄灯是什么意思吗?

熄灯就是,只要天没塌,不管什么事都see you tomorrow!

我蒙上头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但是没用,他实在太执着了。

我只能披了衣裳起来,推开窗,没有意外看见外面站着的忘笒。

我无奈问。

“怎么了?”

“你说我应该思考,我思考过了,我们之间是存在某种影响,但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思考思考思考,这才过去多久?

两个时辰都没有,思考得明白吗你?

兴许是我的情绪太过明显,忘笒抿了抿唇,从窗子探进来半个身子朝我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

他抓住我的手,回收落在胸口处。

“你不信,我每次靠近你的时候心跳都会乱,都很欢喜,我是真心爱慕你。”

噗通。

噗通。

噗通。

隔着衣裳,手掌下的温度有些烫人,又好像有什么在沿着我的手臂往上爬,我猛得抽回手。

“说完了吗,我困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12.

我睡不着。

虽然山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但山上有忘笒。

所以我决定直接跑路。

穿衣收拾东西打包一气呵成。

一打开门,我又回去了。

今天走太匆忙,虽然我也没什么要带的,但是已知条件是每天都会有弟子在宗门周围巡视。

如果不做准备直接跑,就会成为夜跑计划2.0。

这山上的弟子我也都见得七七八八,除了忘笒,再有第二个能相信我大半夜背着包袱偷感十足地是负重夜跑,那他指定才是昭然君嘴里潜进来的不轨分子。

我重新脱吧脱吧回床上,开始数月亮。

一个月亮,两个月亮,三个月亮......

失眠了大半夜,第二天我理所当然地起不来,是忘笒把我叫醒的。

他在膳堂端了早膳,一盅粥,两碟小菜,三个包子。

“你用过早膳了吗?”

我顺口问,没听到回答,拿着包子一转头就见忘笒的目光落在桌上,上面丢着我昨天晚上反悔顺手扔在上面的包袱。

“...我用过早膳了。”

“那你带两个碗干什么?坐下一起吃吧。”

我把盛好的那碗粥推过去,放下包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他应该早意识到那天我是要走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来喝粥。

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住揉捏,疼得厉害。

喝完粥收拾了碗碟,照常练剑、画符。

其实即便是面对我时,忘笒也绝对不算个多话的人,教导心诀和剑招的时候很详细,其余都是我问了才开口。

只是今天格外地话少。

廉映秋凑过来。

“小师弟,你跟大师兄吵架啦?”

“没有,你大师兄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吵架的?”

廉映秋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

忘笒别说跟人吵架了,从山上到山下,能多让他说几句话都是稀奇事儿。

廉映秋又问。

“那你跟大师兄怎么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我顿了一下问。

“我不正常吗?”

“显而易见,带着一股杀气。”

“...?”

这是个什么形容?

廉映秋拍拍我的肩膀。

“你很焦躁啊小师弟!”

13.

我很焦躁吗?

我自己完全没什么感觉。

我有什么可焦躁的?

他表白我就得答应吗?

他发现我想跑又怎么样?上山又不是我自愿的,想跑很合理吧?

“小心!”

不知何时,一起从校场出来的弟子都散尽了,山道上只剩下我和忘笒两个人。

路越走越偏,我却没注意到,要不是他反应迅速,说不准我会一头载进旁边的灌木里。

廉映秋说得对,我确实焦躁。

我的心乱了。

忘笒将我扶着站稳,随即收回手,目不斜视。

我道。

“谢谢你。”

他说。

“不必客气。”

我自认为并不算嘴拙,但此时确实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他道。

“今晚城里有灯会,你想不想去看?”

“好。”

我才不是哄他,我就是谢谢他刚刚扶我而已。

14.

山中无岁月。

我都忘了今日是七夕祭。

才是申时末,天色还未真正暗下来,街道上却已经挂满了各色各式的灯笼,人流如织,摊贩招呼声和年轻男女嬉笑声交杂着,攒动间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眼熟的面孔,似乎也是无疾山上见过的师姐师兄,远远地招一招手便罢了,也并不过来结伴。

伊水之畔,月撒清辉,两人合抱的垂柳丝绦柔软入水,小女儿们将河灯推远,面带娇羞地相互打趣。

周围一片欢悦暧昧的气氛,我和忘笒两个走在中间,又好像是游离在这热闹之外。

十几年来,我似乎一直都是这么......败兴的。

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朋友,跟谁都是萍水相逢。

这么一想,似乎前十几年都过得没什么意思。

思绪纷杂,似有所悟,还没等我抓住那刹那的感觉,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

咻——

咻——

咻——

......

拥挤间我抬头,就看见炸开在头顶的焰火,绚烂耀眼。

“......你很喜欢烟火戏吗?”

“嗯?你说什么?”

周围实在太吵了,我没听清,只看见落在他半边侧脸上的光。

面如冠玉。

“没什么。”

我依旧没听清,不过他微微摇了摇头,将怀里的一件薄披风塞进我怀里,指向街道另一边的摊子,似乎是个卖糖果的。

昭然君给我安排的院子就在他院子旁边,几乎这段时间里我们都是一同吃饭的,我倒没发现他还喜欢甜食。

兴许是有什么事吧。

我点点头,又去看焰火,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再没见到他回来,道路两边,但凡我瞧得见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身影。

什么事这么急,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赶不及?

难道哪里出了魑魅?

我挤过去。

“老伯,忘笒公子方才来您这里买东西,你瞧见他往哪边去了吗?”

“忘笒公子?他没来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那这附近有没有哪里发生动乱了?”

“没有!您瞧这街上来来往往的,山上的仙君仙子们可不少,哪个魑魅不长眼敢这时候出来作乱啊?”

15.

我和忘笒走散了。

或者说,他放我走了。

我捏着披风里掉出来的鼓囊囊的钱袋子有些茫然。

街上来往的人都已经寥寥,小贩收拾着货品,速度快的推着车拐进某一条巷子里。

我应该开心的。

可是我和忘笒之间那种不知来由的联系对我的影响太大,我竟然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钝痛。

兴许忘笒就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我们还是离得太近,才会这么难受。

我得走得再远些,离开这里。

怎么可以浪费这么长时间,忘笒放我走不代表昭然君也肯放我走,万一他们追上来,我又打不过。

我决定立刻走。

只是夜深马行都已经关门,我问了人才找到一家愿意开门将马卖给我的。

我牵着马走到城门外,夜幕之下,青山静默。

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提缰纵马,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郗泽小友,真打算就这么走了?”

是昭然君。

夜风吹得衣袍烈烈,他就站在后面的城门处。

“你来抓我回去?”

他没答我,反问道。

“我这徒弟哪里不得小友喜欢?”

“没有。”

我答。

“一切牵绊我的,我都不喜欢。”

16.

“你又活腻啦?!!”

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忘笒不会是害怕像他师傅一样太语出惊人才惜字如金的吧?

就昭然君这样的说话方式,得亏是修为高,不然怕是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死几茬了!

我不想在这里纠缠。

“仙君若不是来拦我,我就告辞了。”

“小友就不好奇为何你和忘笒之间可以感知到彼此的情绪?你行走四方难道不是在找人吗?”

“是,我找过,也找到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前尘旧事,不论因果。

故人理应留在故事里,不管是忘笒还是我。”

我调转马头,正欲纵马,又被叫住。

“小友,你方才在街边等了一个半时辰,问了七个摊子,跑马行买马回了二十一次头。”

“......”

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堂堂一个仙门掌门,怎么净干一些不光明磊落的事?

为老不尊!

17.

“你和忘笒的幽精出自同源,我猜应该是忘笒的。”

我不服气。

“为什么不会是我的?”

“你瞅瞅你那死性儿,一看就像是这辈子活了不打算活下辈子的。”

“......”

八字不合说的就是我和昭然君这样的。

怎么有人能把话说得难听成这样?

嘴要是实在不会用就捐了吧!

“好了,这次小友就自己上去吧。”

“嗯。”

我抬头,山道旁的亮光一路蜿蜒到山顶。

“可怜我那徒弟还不知道在哪儿哭鼻子呢,你可得好好哄哄他。”

忘笒才不会哭鼻子,他只会红着眼默不作声背过身去。

“还有一件事。”

“嗯?”

昭然君笑得贱兮兮的。

“你这次上去可就真的得叫我师傅了呦!”

“......”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修为高,他真的够呛能活到现在!

尾声

我提了一盏羊角灯,拐上另一座漆黑的山。

石阶陡峭,踩偏一点都听到碎石滚落下去的声响。

我爬上山顶,绕过巨石果然看见一个人坐在那里。

“你也喜欢日出啊,自己一个人来看也不叫我?”

他抬起头,羊角灯微弱的光照着,惊喜又无措,似乎觉得不真实。

“不来抱我么?现在可以抱了。”

他起来得有些踉跄,走到我跟前,却又不敢上手。

我抱住他。

“以后可以大胆一点。”

他回抱我,两颗心跳得乱七八糟,然后是他沙哑的声音。

“你不走了吗?”

“不走了。”

那天在这山上,在盛大的朝阳下,我看到了的。

我和他纠缠百年,又许下的这一个百年。

番外——视角翻转

a.

我叫忘笒,无疾山首席大弟子。

母亲十月怀胎,分娩时却不幸难产而亡,夫家无情,一卷草席就将她草草埋了,是师傅把我从她腹中剖出来,予我新生。

师傅送我回家,吃了闭门羹。

他们说棺生子不吉利,不肯要我。

师傅只好把我带回山上,用牛羊的乳汁喂养我。

我幼时不好养,体弱多病,冷了热了吹了风都要咳个不停,还时常梦魇,夜里呓语时师傅拍着我的背哄我。

后来我入道修行,终于身体日渐强健起来。

可师傅还是时常叹气,他一次次出山。

“我去给你找个师妹回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师弟......”

师傅咂摸着嘴。

“诶呀,养徒弟太累了,我就收你们两个徒弟,再多的我可不要了!”

他是个骗子。

他带回来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有的给了其他师叔,有的送去育婴堂,实在没人要了他只好自己带。

他说。

“不收了不收了,这次这个就是最后一个!”

他信誓旦旦,以此来堵住我的抗拒。

他嘴里只有一句话可以信。

养徒弟确实很累,养师弟师妹也是。

我已经给他带了四个徒弟了!

他又带回来了个徒弟。

说实在的,我并不意外。

熟练地准备第二天的拜师礼。

但我没想到半夜在山脚处先见到了新来的师弟。

b.

最先看到的是背影,先于惊讶产生的是一种莫名的震动,我落在他身后,还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下一息,他回过身撞上我。

“你是新入门的弟子?已过宵禁你要往何处去?”

我想弄明白他的身份。

他微笑道。

“我喜欢夜间运动,下来夜跑,负重跑。”

原来他喜欢这个?

我陪着他跑回去,才发现他的院子安排在我旁边。

他是师傅新收的徒弟。

我很高兴,可他不高兴。

我问他能不能留下来,却又在他反问的时候无法答。

他是被师傅绑回来的。

每个人都理所当然有反抗和拒绝的权利。

他好温柔。

聊了半夜,他困得歪倒在案几上,我去抱他时他还睁开眼睛迷蒙地瞧我,下一息又合上眼睛睡过去。

c.

他真的是师傅绑回来的。

师傅的剑架在他脖子上,他才行了拜师礼。

他很生气。

他不喜欢夜跑。

他讨厌我叫他师弟。

他来哄我了,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

我也好讨厌我自己,贪恋着他、却对他的遭遇的不公视若无睹的自己。

我们去看了日出。

他靠在我肩上休憩,身上有股莫名熟悉的香气,太阳即将升起来的时候我才叫他,他脸上有块艳色的压迹,我指了指,他颇随性地用手搓。

他生得清俊,华光洒下来的时候,那片压迹还没完全消尽,在脸上更像是落了的花瓣。

山巅,青年,云海,日出,刹那间恍惚一道身影在脑海中闪过。

我不知道那道身影是谁,即便在眼前笑着却更似一缕随风无寄的青烟。

可我又觉得那人和他很像。

心脏处漫上来细细密密的痛,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抱住了他。

“我喜欢你。”

鬼使神差般话就出了口。

纵使真心话,也太轻浮。

时机也不好。

他不喜欢我。

他讨厌我。

可他没再挣扎,纵容了我的得寸进尺。

答应我今日不走,告诉我喜欢烟火戏。

他不该与我做戏,我会当真。

d.

镜中花,水中月,终究不真。

他挑破祥和的假象,残忍时也近乎温和。

我承认,我受到了我们之间羁绊的影响,可他不能说靠近心脏时的每一次悸动也都是假的。

他不是讨厌我叫他师弟,他只是不喜欢无疾山,也讨厌我。

兴许他也知道我是真心倾慕他,他只是不在乎,所以否定,所以烦躁。

我决定放他走。

山上的结界拦不住他,他没走大概是因为山门无时无刻的巡视,但如果是我带他出去,没有人会怀疑。

七夕祭街上熙熙攘攘,他仍是不欢悦。

他不知道他马上就可以得偿所愿,如果知道的话应该会笑吧?

我还没有见过他真心的笑。

“...你很喜欢烟火戏吗?”

他脸上有明灭的斑驳光影,没听清我问了什么,偏头疑惑地看着我,我却不敢再问,指着街对面将披风塞进他怀里。

如今虽然是七月,但他修行时间还不长,夜里赶路难免会凉。

他点了点头继续看焰火,我走到街那边,热闹的人群将我们分隔。

原来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如果不是师傅带他回来,兴许我们都不会相识。

这段缘分是抢来的,自食苦果也是活该。

e.

我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竟然在这山顶上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此时应该走很远了才对。

他那么讨厌这里,怎么还会回来?

可还是忍不住去看,朦胧中提着灯的身影停在几步远的地方。

真的是他。

他回来了。

“不来抱我么?现在可以抱了。”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就让他自由,如果他回到你身边,他就是属于你的,如果他没有回到你身边,你就从未拥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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