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越来越响。
即使不用望远镜,我也知道周围楼里的人都在关注着我们这一片。
我开始担心单元楼大门撑不住这么多丧尸的猛烈拍打。
随后,家里陷入了沉寂。
“你们父女俩要急死人吗,有啥直接说出来啊!”
老爸沉思片刻,“近两周都没有警车声,哪来的武警。之前准备物资,只尽量避开了业主,但是没避开电梯里的监控。”
“可能就在那时,我们已经被盯上了。”我话音落下。
老妈眉头紧锁。
“现在怎么办?楼下的单元门看起来厚实,但到底是玻璃门,根本就坚持不了太久。”
我来不及消化这些消息,又是连串的惨叫传来,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甚至传来了回音。
紧接着,监控突然没有了声音,画面开始变得一闪一闪。
一阵震动传来,单元楼下面的玻璃门被丧尸攻破了。
“丧尸不会上楼梯,但是他们摔在楼梯上会往上爬!”
2楼的租客在群里发了一个视频,那是在她家透过猫眼拍的,她家门直接对着楼梯。
视频里,一堆丧尸层层叠叠堆在楼梯上,即使血肉模糊双手都直直得往前伸。那么多丧尸一起蠕动,它们确实在一点点往上。
我看到视频立刻脸色大变,心也乱得发麻。
如果物资不足以让我们苟活到结束,我们想要下楼恐怕会十分艰难。
父亲这时说话了,“先别自己吓自己,咱们楼层这么高,丧尸就算能爬上来也需要时间。”
“而且咱们还有阻门器,有这么坚固的防爆门,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我看向父亲,他眼底明明也闪过一丝慌乱。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还是物业。
“林女士,你们单元楼下面全是丧尸,需要帮助吗?”
我和我爸对视了一眼。
“瑶瑶,回他”
我将手机递给了老爸,看他操作。
老爸直接语音转文字发送。
“请问您准备怎么帮?”
物业那边回复得很快。
“有警察在我们物业室,他们手上有枪。”
“只是我们现在物资匮乏,大家状态都不怎么好,希望你们可以支援一下。”
物业接着补充道,“您放心,最多休息一天,我们这俺就会想办法帮你们清理楼下的丧尸群。”
老爸继续回复,“距离这么远,我们怎么给你们送物资?”
“我看到你们家之前运货的时候有粗绳,把食物和水放袋子里,再用绳子直接甩到斜对角就行,我们会安排人去拿。”
对方回复的太快了。
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们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老爸将手机放到一旁,问我和老妈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不能相信他们,警察局距离我们这里至少十公里,病毒爆发当天根本就没有警车声。况且这么多丧尸,枪声一响,根本来不及打,直接嗝屁。”
“我觉得瑶瑶说得对。这个风险太大了,他们不值得为了一点物资去冒险。怕是在框我们。”
一家人想法都统一了,就不再理会物业发来的消息了。
至于小区里的其他人,随着食物的短缺,越来越多的人外出寻找物资。
但不是人人都有第一天年轻男人的机敏果断,大多数人还是被丧尸给扑倒吃掉了。
血腥而残忍。
7
丧失爆发满一个月。
姐姐那边终于来了电话,
我跟爸妈围着小小的手机,知道姐姐平安无事后,松了一口气。
可是疫苗的研究并没有很大进展。
一个小时后,停电停水。
室内的昏暗更加衬得猩红的天空恐怖。
幸好家里提前都做好了准备,直接改用了发电机。
外面下起了大雨,今天的室内气温已经降到了3℃,我们将冬天的厚棉衣拿出来穿上了。
我跟父亲轮流守在客厅,关注着门外的声音。
“走廊里有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声,看向父亲。
接着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两个人靠在门上仔细聆听。
隐隐约约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透过门口的监控看到一个衣着凌乱,脸部瘦成骷髅的矮小男人站在门前。
他轻轻叩门,
微弱的声音响起,“给我一个面包,好不好。楼下都是丧尸,我不敢出去找物资。”
说着,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一小块面包就好,求求了,我要饿死了。”
这个金色手表,还有这声音……
这不是之前求助过我们的物业张大爷吗?
只看他现在的样貌,根本认不出这是张大爷。
怎么落魄成这样了?
他在末世不能回家,只能待在空旷的物业室,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况且之前三番两次求助我们递物资,我们也没同意。
看到他现在这副鬼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而且我们家的物资现在也并没有特别紧缺,一小块面包还是可以给的。
我看向父亲。
父亲示意我不要说话,用手指了指监控的左下方。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是易拉罐吗?
那分明是把刀!
我仔细一想,刚刚听到的凌乱的脚步声,根本不是一个人走路的声音。
张大爷还在苦苦哀求。
我差点忘记了,末世最忌圣母心。
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亦或是一个瘦弱的女人,甚至一个年幼的孩子都可能是诱饵。
消耗屋内人的警惕性,然后夺门而入。
我跟父亲不再管张大爷的哀求,紧紧盯着监控。
果不其然,过了七八分钟,从门两侧走出来两个男的。
手里拿着菜刀、木棍。
张大爷抬起原本低下的头,死死盯着监控。
这眼神,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他撂下一句,“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好好活着。”
我连忙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原本母亲还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有人竟然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行为。
在用望远镜亲眼看到,有人为了一口吃的,杀了一个年迈的老人时;见有人为了活命,将小孩挡了出去时,
不信也信了。
当然有罪孽,就有温情。
只是到底占了少数。
8
一幕幕糟心的烂事,以及顺着楼梯往上爬的丧尸弄出来的响动,并没有影响我们吃饭的热情。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天气一凉,就想吃热的。
我们一家子齐下厨。
我清洗紫苏叶,蘑菇、土豆和洋葱;我爸清洗大块五花肉和鸡肉,处理海鲜,准备培根和烤炉;母亲调制烤肉的调料、蘸料。
今天的主菜是——韩式烤肉!
外面狂风骤雨。
呼啸声在这座寂静的城市里游荡。
而我们则将窗帘一拉,备用的暖黄小灯和电暖炉一开。
脱下外套,准备干饭。
当清香的紫苏叶包裹着麻辣焦香的五花肉,带着热气被送进口中的一瞬,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治愈了。
在末世,还能吃到这一口美味,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饱餐一顿后,透过监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准备回卧室睡觉了。
9
早晨,我抱着玩具熊,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
殊不知危险已经靠近了。
啪—啪——
我皱了皱眉头,是谁在敲门?
突然想起这是在末世,瞬间清醒。
睁开眼便看到一只丧尸趴在窗户上,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拍打着窗户。
我看到这一幕,立刻捂住了嘴,差点喊出声。
幸亏窗户贴了防窥膜,丧尸看不到里面。
我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去隔壁房间叫醒父母。
庆幸父母的房间四周都贴上了隔音棉,丧尸听不见我们谈论的声音。
“这只丧尸可能是从旁边的阳台跳过来的。”父亲分析道。
母亲露出吃惊的表情,“丧尸会跳吗?”
“是晾衣杆!他拉住了晾衣杆过来的。”
我想起以前晾衣杆多晒几床被子就断了,特地选的承重能力好的晾衣杆。
末世前,加固房子时,忘了给阳台外围安铁栅栏了。
现在后悔死了。
“如果继续放任丧尸拍打的话,这声响很快就会引来其他丧尸的。”
父亲皱起的眉头自从丧尸攻进大楼就没舒展过。
当然也不能用左轮手枪,我咬着下唇思索着。
这枪好像在丧尸肆虐的末世好像用处不大……
“只能肉搏了。”
本以为可以苟活到末世结束,没想到还得跟丧尸面对面打斗。
我们穿上事先准备好的防护服,
这套A级防护服,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护眼睛和皮肤,丧尸不可能咬穿这套防护服。
正在准备武器时,门外一阵和哧嗬声传来。
我跟父母屏住呼吸,打开监控。
丧尸在门外?!这是15楼!丧尸用了三天就爬到了十五楼了?以那种蠕动的速度?
我睁大眼睛和父亲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这时,手机一个劲儿的弹消息。
“喂喂,你们看到了吗?物业的张大爷把丧尸引到15楼了。”
B楼的一位15层业主发了一张模糊的图片,
“张大爷的死状可惨了”
“有什么想不开的呀?”
“怪不得一觉醒来,楼下的丧尸都没了。原来是都去楼上了。”
“凭什么呀,我*”
业主群里炸开了。
大家互相推诿,互相指责谩骂。
我看向父亲,“难道这就是他之前说的报复吗?”
“这老家伙,难不成阳台的丧尸也是他引来的?”
一向斯文的妈妈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可怎么办呢?”
“咱们先把阳台的丧尸清理了,门外的丧尸应该暂时冲不进来。”
父亲手提一把大砍刀,往那一站,威风凛凛。
我右手握着一个电击棒,这个电击棒的厉害之处在于,只要靠近某个地方就发电。
而且发出的强烈电流,可以一瞬间麻痹敌人肌肉,瘫倒在地。
母亲拿着海夫拉套索枪,这是末世前父亲托人,连同左轮手枪一起带来的逮捕神器。
一旦命中目标,能在一秒钟内束缚敌人,并且被绑住后,很难将它解开。
商量之后,我们明确了“清除丧尸”计划。
随后父亲拉开抽屉,竟把左轮手枪递给我。
“我不想你和你母亲出事。”
他摸着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咱们这些工具控制不住丧尸,我就冲上去拖住丧尸,你趁机开枪把丧尸打死,打偏了也没事。绝不能让咱家出现隐患。”
我的鼻子好酸,有点喘不上气,但还是强装镇定,一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
“老爸,我相信你!”
我站在我的卧室门那里,看了一眼趴在窗户上的丧尸,做好戒备姿态。
父亲冲我和母亲使了一个眼色,打开了落地窗。
没有了窗户的阻挡,丧尸张着大嘴,挥舞着手臂就冲了进来。
母亲率先出击。
三米长的凯夫拉系绳以每秒200米的速度弹射发出,精准捆绑住了丧尸的双腿。
丧尸一下子重心不稳,趴在了地上。
但还是挥舞着双臂,朝我和父亲爬来。
我对准丧尸的腰窝,就一棍子捅过去。
强烈的电流让丧尸只顾着伸着手臂发颤。
就在我抽离电击棒的瞬间,父亲握着大砍刀,手起刀落,径直将刀插进了丧尸脑袋,丧尸仿佛被定格了,栽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丧尸。
我和父母松了一口气。
10
为了杜绝后患,我小心翼翼踩着凳子,拿老虎钳掐断了吊着晾衣杆的钢丝。
站在凳子上时,我看向旁边的阳台。
有两具尸体,倒在一起。
一具是原户主的,另一具是物业张大爷的。
张大仍然是戴着那个金色手表。
仿佛是在末世,自己尊严的最后证明。
果然,丧尸是他引来的吗?
把丧尸清理干净后,我打开监控。
门外丧尸少了一点,仍在缓慢向上爬行。
但人是铁饭是钢,就算门外有丧尸,也不能抵挡我们吃饭的热情。
我和父亲在厨房蹑手蹑脚忙活了起来。
为了庆祝清除丧尸成功,今天中午准备吃鳗鱼饭。
鲜嫩弹牙的鳗鱼,淋上照烧汁,搭配香喷喷的白米。
馋得我直流口水。
待我和母亲回到餐桌前,桌子上多了一小盘红糖糍粑。
是母亲爱吃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在末世人性险恶又怎样,这不还是有温暖存在吗。
我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美味的鳗鱼饭,
今天的鳗鱼饭格外好吃。
11
“丧尸爬进家里来了?你们没受伤吧?”
姐姐的话语里,满是焦急的语气。
“姐,你小点声,外面有丧尸。”
虽然安了隔音棉,但内心还是心存余悸。
“我跟父母都没有受伤,三下五除二就把丧尸解决了。”
丧尸爆发满两个月。
大桶水还有十桶,够撑两个月了。
末世前准备物资时,因为想到,丧尸对声音敏感,所以特地选择了猫砂来除臭。
但是现在猫砂不够用了,只能用真空机抽一下真空,来保持屋内空气的清新度。
想到这些,忍不住跟姐姐抱怨道,
“不知道这丧尸危机什么时候结束呀……”
“门外每天都有丧尸转悠,这样下去等物资没了,就撑不了多久了。”
姐姐喃喃道,
“等政府通知吧,这几天不要出门。”
叮——
几个月没有动静的新闻直播突然开播了。
“各位公民,两个月来大家辛苦了。疫苗目前已经由武警护送发往全国,首先会去丧尸肆虐严重的B市肃清丧尸。近几日请不要外出,请各位做好配合。”
听到肃清丧尸,我内心立刻兴奋了起来,
“是不是末世终于要结束了?”
哐隆隆——
正躺在沙发上,无聊追剧的我,弹了起来。
“什么声音?”
父母听到声音,“怎么了?”
“好像是楼里的丧尸发出的动静!”
我慢慢做起来,打开监控。
丧尸在往下爬?
发生什么了……
我拿出望远镜,走到阳台旁,看向远处的街道,看到几个特警全副武装,有的拿着消音枪,有的背着一个药箱在喷洒。
不停地有丧尸围上去,但是一碰到洒出来的药剂就不动了。
几分钟就可以看到街道上有一大片丧尸倒在地上。
“这疫苗的威力可真大。”
我忍不住感叹道。
12
这几天的饭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口水直流,
黄焖鸡、馋嘴鱼、肥牛焖饭……
在这工作的五年,我的体重几乎没有变化,没想到在末世却长胖了。
窗外传来了很大的轰鸣声,我和父母放下碗筷,走去窗边。
是几架很大的直升机,在天空盘旋着喷洒药剂,应该和特警喷洒的是同一种药剂。
丧尸接触到药剂的第一时间就会使丧尸失去战斗力瘫倒在地,在接触后的第二天,身上的黑色斑点都会消失,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但是内脏躯体都受损严重且心脏已停止跳动,无法救治。
药剂漫天抛洒着,像是往年的一场普通的小雨。
如今,这是生命的药剂,是新世界的曙光。
很快,楼下小区的丧尸都不动了。
几栋楼传来微弱的欢呼声,而我们这栋楼,几乎没人欢呼。
看来幸存者已经很少了。
等待了一会儿后,
有个人从楼上扔下了一个易拉罐。
易拉罐碰地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大家都屏息着,等待着。
过了十分钟,丧尸毫无反应。
“我们活下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句话如同一颗鞭炮,震得人耳膜震动。
“太棒了!”
“呜呜呜……”
几栋楼里有人相拥而泣,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泣不成声……
房间外是人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人们纷纷走出三个月未打开的房门,走到阳光下,走进希望里。
我和爸妈也走下楼去,
我张开手臂,接受这久违温暖的阳光。
冰期结束了,丧尸危机结束了。
一辆警车停在楼下,安安姐穿着白大褂走下来。
爸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安安、瑶瑶、老林,你们看到了没!丧尸没了,我们撑过去了!”
母亲一边哽咽地说道,一边紧紧抱着我和我姐和老爸。
一向严肃的父亲也不禁动容,眼眶湿润了。
现在全球的丧尸已经控制住,政府承诺会在一个月内将全国丧尸尸体进行登记后安排埋葬。
13
三个月后。
政府将丧尸的尸体登记完成,由幸存者进行认领,没有认领的丧尸都进行了集体安葬。
世界卫生组织针对于这次由全球变暖引发的丧尸危机,专门成立了大气保卫组织。所有国家签署了缓解全球变暖的协议。
因为丧尸危机,全球人口减少了五分之一,
全球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
小草肆意随风飘扬,我和爸妈悠闲地坐在野餐垫上。
“小瑶!”
姐姐朝我挥手,
“一起来捕鱼呀。”
“来啦!”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